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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2回、听琴置酒牡丹坊,夺席谈诗占花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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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振衣在马上道:“清风,你说哪就是哪?”

清风:“先去近处。看看门面,顺眼就进去,哪家都无所谓。”

梅刚:“那就先去红香苑吧,前面右转。这路我熟。”

城中行不得快马,缓步穿街过巷前方有一座小桥,桥那边沿河是一道很宽的石板街,远远看见挂着红绸灯笼地一座庭院的大门。那院子可真不小,院中楼阁灯火通明,远远的就能听见丝竹之声。大门对面的河边是马棚与空地,类似于现代地停车场,车马非常多很热闹。有不少看车马的仆人提着灯笼站在那里。

那里就是红香苑了,这几人都是耳聪目明远胜常人之辈,还没过桥就听红香苑门口有人说话,声音很是熟悉。梅振衣一愣,做了个手势勒住了马,梅刚也提缰站定。

只听河那边红香苑门前有人说道:“什么醉春楼、红香苑,竟无名花侍酒,都是些庸脂俗粉。伙计。你能不能告诉我。这偌大洛阳城,究竟有什么好去处?”

“谢谢这位官爷!”那伙计的声音带着惊喜。估计是问话的客人打赏不少,然后就见伙计压低声音对那位客人耳语了几句,梅振衣听地清楚,伙计说的是:“这位爷,您这么高的眼光,又花得起银子,何不去牡丹坊呢?那里虽不是官家的地方,却有洛阳花魁白牡丹,要想见白牡丹得早点去,晚了可没有席位。”

“席位,什么席位?”问话地正是那位随先生,可真巧,他今晚也溜达出来嫖妓。

收了赏钱地伙计道:“你一定是刚来洛阳,没听说过洛阳花魁白牡丹的大名,白牡丹每夜开席弹曲,邀名士吟诗对唱,只有十二席座位。若有谁能够才惊四座得佳人青眼相垂,待到曲终人散,可留下与白牡丹单独对饮。……不过白牡丹从不让客人留宿,只是对饮弹琴。”

那边随先生打听了牡丹坊所在,转身沿河走了,飘飘然一步三摇。梅振衣下马道:“走,我们也去牡丹坊,跟着那位先生,马就不骑了。”

清风点头:“我也是这么想地,看看随先生究竟要去哪里?”

梅刚将马交给了仆人,让他们牵马回府,三人步行不紧不慢地跟着随先生走了。清风问道:“梅刚啊,你就在洛阳住,听说过牡丹坊吗?”

梅刚有些难堪的摸了摸胡子:“听说过,但我没去过,那牡丹坊的头牌白牡丹号称洛阳花魁,也不是我一介武夫平时能结交的。……对了,老爷听过她弹曲,但是没有被留下私酌对饮。”

梅振衣:“那白牡丹好高的眼光啊,刚才听那伙计说,她地规矩还挺怪,究竟有什么讲究啊?”

牡丹坊当然是一家妓院,离南下河市场不远,后院临河停着一条大船,就是头牌白牡丹的待客之处。进牡丹坊的花费很贵,远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起,而想见白牡丹一面则更贵,上船听曲最少就要打赏纹银二十两。

也许有现代人以为二十两银子算不了什么,其实那是相当大地一笔数目了。曹雪芹写《红楼梦》描述的是清代背景,贾府中的王夫人每月的零花例钱也就是二十两,更何况是唐代呢?那就是上船喝几杯酒、吟几首诗、听几支曲子的钱而已,比现代最高档的夜总会消费都要奢侈。

而且还不是你想交二十两银子就成地,花船上只有十二个座位,假如人坐满了后来的就不伺候了。这种时候如果按现代地话说。牡丹坊的伙计就会告诉迟到的客人:“老板,换个包房,另外再找小姐吧,白牡丹已经坐台了。”

当然了,上花船饮酒男女不限,你也可以自带女伴去,同样要给女伴交赏银。如果在酒席宴中,谁的诗文最佳能夺得头筹。有幸得到白牡丹青睐,那么白牡丹会在散席后请这位客人单独留下,对饮私谈,花船也驶离岸边不受打扰。

这在当时被称为“独占花魁”,洛阳士子如有这个待遇,人人引以为荣耀,至于这个成语是不是这么来的,梅振衣也没考证过。也不是每次都有人能独占花魁。白牡丹经常是一人都不留的。

至于花船驶离岸边,白牡丹与人对饮私谈时会发生什么事,是否别有一番风流,外人就不知了。也有人事后私下里和朋友吹牛,说与白牡丹如何相欢云云。但也有人说白牡丹不捐身,仅仅就是对饮弹琴,但那种感觉已经是神仙滋味了。

梅刚从来没上过花船,梅孝朗倒是从好友所请去过一次。那次梅刚就在牡丹坊外守着没进去,听旁边地人说过这些门道。

听完梅刚的介绍,梅振衣暗赞一声:“这白牡丹,真是好手段,飘门老江湖啊!”

他可是精通江湖八大门种种讲究地高手,知道白牡丹花船待客之道,就是将飘门中江湖手段“上天梯”发挥到极致。“上天梯”究竟是怎么回事解释起来很麻烦,可以用现代商业术语分步骤来讲——

首先。现代世界奢侈名品一律都采取“饥饿销售”地方法,就是有意限制供应量,留下市场需求的缺口,以保持品牌地稀缺性以及商品的高价位。白牡丹花船待客只留十二个座位,就是这么个思路。

一名妓一晚上能弹琴给几个人听啊,本来能接待的客人就不多,总不能像茶厮里卖唱那样在大厅客人面前弹曲吟诗吧?顺水推舟弄了这么个噱头,身价却好似高贵了不少。

更厉害地是她搞出了一个“独占花魁”的花样。其实就是利用客人来做秀。你想一想,连当朝南鲁公梅孝朗都没有占上花魁。假如你占上了花魁,那会获得怎样一种心理上的满足感呢?赏多少钱都是愿意的,只要能花得起!

至于白牡丹是卖艺还是卖身,已经不重要了,能上得花船消费的人,谁身边缺女色?最重要地是那份名头。假如有一个人占了花魁,陪坐的其它十一位名士都是帮着白牡丹抬身价的,这一手才叫厉害。

为什么席间要以诗文相较高下呢?一方面这符合当时名流贵族之间的休闲时尚,另一方面也决定了上船地客人都会注意举止儒雅,不会因为争风斗狠而自损颜面,这样白牡丹也能避免不少麻烦,方方面面考虑的都很周到。

洛阳城是大唐神都啊,色艺双全的妓女肯定不少,也必定有人的姿色、琴艺、文采不亚于白牡丹,但不是有了这些就可以出位成为洛阳花魁的。有了条件,商业包装与炒作的手段也很重要,其中的讲究就和现代社会中捧红明星的炒作差不多。

白牡丹利用了满城名流士子地无形资产,手段不可谓不高明。所以梅振衣会赞叹她是个老江湖,刚才只是为了跟踪随先生,现在他倒是真的想去见识那位洛阳花魁了。

牡丹坊的规模比红香苑稍小,但也算很大了,走进去却并不是金碧辉煌雕梁画栋的感觉,布置的十分雅致,大厅里挂的是前朝名家字画,影壁上还有不少当今名士的题诗。连迎客的女子也不是影视剧里常见地“老鸨”模样,个个端庄标致,举止大方有礼。只是以梅振衣地眼力看来,这些人眉宇之间还带着江湖风尘气。

领路的梅刚也不啰嗦,一进门就直接开口要上白牡丹地花船听曲。侍者面带歉意道:“三位客官,真不好意思,花船上十二座客席已满,我还是给你们引推荐别的姑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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