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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倔强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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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我拾到一张五斤的粮票!”

随着一声惊喜的呼声,在一处堆积如山的垃圾堆旁,一个瘦弱的身影显露了出来,只有五六岁模样的一个小女孩扬着手中的一张粮票,漆黑的小脸上满是笑容。

在这个还是计划经济粮票尚且未退出人们生活的年代,一张五市斤的粮票可以换两个撒着芝麻粒热腾腾的烧饼,足够两个孩子饱餐一顿了。

“葭葭,等哥攒够了钱,就送你去上学,老王的儿子说了,只要能交起学费就行!”在小女孩七八米远的地方,一个男孩的大脑袋从垃圾堆里冒了出来。

这男孩虽然头大身体小,脸上带着菜色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但那双眼睛却十分的的明亮,看上去也就十一二岁的年纪。

“哥,我不要上学,他们叫咱们拾破烂的,我才不要和他们一起玩呢。”

小女孩撇了撇嘴,双脚从垃圾堆里拔了出来,深一脚浅一脚的来到男孩身边,邀功似的将那张粮票放到大男孩斜背着的军绿色挎包里,又用小手拍了拍,这才说道:“上学有什么好的,我要和哥哥在一起,哥哥你不也没上学吗?”

“哥哥倒是想上学!”

男孩虽然年龄也不大,但对妹妹却是非常宠溺,伸手在小女孩头上摸了摸,说道:“傻丫头,不上学怎么行啊,还能拾一辈子破烂吗?”

“拾一辈子破烂不挺好的吗?”

小女孩的眼中带着不解,在她心里,只要能和哥哥在一起,那就是最快乐的事情,生活的艰辛和平日里遭受的白眼,也无法抹杀孩子的童真。

“好,以后咱们就做个破烂王。”

看到妹妹眼睛里已经有雾气了,男孩连忙打住了这个话题,他总不能去和妹妹说什么上大学出人头地的道理,即使说了小丫头也听不懂,因为就连男孩自己还没搞明白呢。

虽然嘴上不提上学的事情了,不过男孩还是在心里盘算着,只要再有18块钱,他就能送妹妹去上学了。

男孩去年就打听清楚了,在距离他们住处一公里远的那个铁路小学,全年学费加起来是76元钱,他已经存了58块,只差18块钱就能交齐学费让妹妹入学了。

至于三十块钱的书本费,则是可以省下了。

由于很多家庭都是几个孩子,老大用过的课本换个书皮老二就可以接着用,所以一般的学校都不强制要求购买书本。

而男孩早就从废品收购站里,将小学一到六年级的课本都收集全了,并且用挂历纸包上了书皮,看上去和新的也差不多。

“葭葭,走吧,哥去给你换烧饼吃!”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男孩看着眼前的收获,无奈的摇了摇头。

在九十年代初的今天,奢侈浪费和人们的生活没有什么关联,家家户户即使连用过的牙膏皮都舍不得扔。

所以拾破烂这一日后造就了无数千万富翁的行当,现在无疑还是一个朝阳产业,从业人员大部分还处于温饱状态,兄妹俩的收获可想而知。

拎起那一小捆还能卖些钱的废锈铁丝,男孩牵起妹妹的手,走出了垃圾堆。

垃圾堆是在一处铁路边上,落日的余晖映照在兄妹二人身上,拉出了一长一短两道身影,虽然显得那样单薄,但又给人一种十分温馨的感觉。

“胡叔叔,这是五斤的粮票,给我两个烧饼!”

半个多小时后,已经将铁丝处理给废品收购站的男孩,和妹妹出现在了距离铁路小学一百多米的一个烧饼摊前。

两个孩子脏兮兮的小手早已洗干净了,身上衣服虽然破旧寒酸,但手脸清洗干净后,和之前拾破烂的样子却是有着天壤之别。

尤其是小女孩,带着菜色的小脸庞非常的清秀,隐约能看出长大后肯定是个美人胚子,不过未来的大美女,此刻的注意力却是都放在了那香喷喷的烧饼上了。

“小风,几个烧饼你胡大叔还是能给得起的,粮票你自己留着吧!”

做烧饼的是个三十多岁的中年人,看到面前的兄妹后,连忙从炉子里的贴壁上取下两个热腾腾撒着芝麻盐的烧饼,用手吹了吹,放在了女孩的面前。

“哥哥?”女孩看了一眼哥哥,从小跟着男孩一起长大的她知道,没有哥哥的允许,是不准拿别人东西的。

“小心点,别烫着!”

男孩摸了摸妹妹的头,看向烧饼老板,说道:“胡叔叔,我不买米面,用不到这粮票,你就收下吧,这是我捡的!”

虽然鼻端传来阵阵芝麻的香气,男孩的喉结也是上下滚动,但还是固执的把手中的粮票放在了案板上,大有一副不收就不要烧饼的架势。

“你这孩子,胡叔叔给你俩烧饼吃怎么了?”

老胡苦笑了一声,不过认识这孩子四五年了,他知道,自己要是不收粮票的话,男孩真的会带妹妹离开的。

而且他也相信,这粮票肯定是男孩捡来的,因为这五年多来,他还从来没见小男孩伸手拿过别人一样东西。

摇了摇头,老胡拿出一张油纸,又从炉壁上取下一个烧饼,和那两个放在一起,递给了男孩,说道:“秦风,胡叔叔不能占你便宜,五斤粮票三个烧饼,你拿好了……”

“谢谢胡叔叔!”

叫做秦风的男孩这次没有再推辞,而是接过了那个油纸,撕下半块烧饼递给了妹妹,看着妹妹狼吞虎咽的样子,紧绷的小脸这才露出一丝笑容。

“真是苦了这孩子呀!”

等到秦风兄妹俩离开后,老胡叹了口气,要不是他家里有着三个孩子,家境也很一般的话,怕是早将这对懂事的兄妹接到自己家来了。

秦风兄妹是五年前来到这个位于仓州市郊城乡结合部的,那时的秦风才七岁,而他的妹妹只有三岁。

兄妹俩好像是从一辆路过这里经停的火车上下来的,但是谁也不知道他们是从哪里来的?

秦风虽然年龄很小,但自尊心却是非常的强,靠着捡垃圾拾破烂,他居然一个人将三岁的妹妹给带大了,而且不偷不抢,生活在这周围的大人们,总是对这个成熟的孩子有着莫名的好感。

当然,经常被大人们当成典范来教育自家孩子的秦风兄妹,在这一带孩子群体中的人缘却不是很好,在他们往废品收购站送废品的时候,身后总是跟着一帮喊他们垃圾王的孩子。

“大黄,你的晚饭来了。”

步行了二十多分钟后,秦风带着妹妹回到了他们居住的“家”,一条秃尾巴的大黄狗不声不响的迎了上来,用大头擦着兄妹俩的身体,显得异常的欣喜。

秦风将手里的一袋子猪下水倒在了门外的盆子里,这才带着妹妹开门进了屋子。

这是一处紧挨着火车轨道的房子,只有一间,由于火车改道,这一道路轨经过的火车每日只有一趟了,所以被从重点维护路段里排除了出去。

如此一来,连带着原本让维修工人歇脚的这处房子,也变得破破旧旧,好在是砖瓦结构,倒是不至于四壁漏风,否则两个孩子真的无法撑过北方的冬天。

而且值得庆幸的是,在九十年代的初期,人口流动比较少的仓州,还没出现日后的流浪大军,要不然秦风兄妹也不见得能有这处便宜房子居住的。

“葭葭,别喝生水,那会拉肚子的,哥给你倒开水喝。”

回到自己的“家”后,秦风看到妹妹就要去那个给火车加水的水管处喝水,连忙制止了她,从屋脚拎起一个铁皮暖壶给早已嚷嚷着口渴的秦葭倒了缸子水。

“哥,烧饼真好吃!”

小丫头舔了舔嘴唇,将上面遗留的一颗芝麻粒舔到了嘴里,眼睛盯着哥哥的绿布挎包,她知道里面还有一个烧饼的。

“你好好写作业,晚上哥回来检查,要是都对了,奖励你一个烧饼吃。”

秦风接过妹妹手中的搪瓷缸子,“咕咚咕咚”的一口气将里面剩下的水都喝下了肚子,抹了抹嘴后,从那个缺了一条腿用砖头垫起来的桌子抽屉里拿出了两个课本和一叠一面写了字的信纸放在了桌子上。

虽然每日白天都要去捡垃圾拾破烂,但从妹妹五岁起的时候,秦风就开始教她读书认字,现在八岁的秦葭,差不多有着小学三四年级的水平。

至于秦风自己,则是家庭还没有遭受变故的时候,就被父亲教授识得了很多字,加上他天资聪慧,这些年靠着自学,早已将初中课程都钻研透了,要不是想让妹妹多接触些同龄人,秦风完全没有必要让她去学校读书的。

“我知道了,哥哥,你早点回来啊!”秦葭撒娇的摇了摇哥哥的胳膊,然后乖乖的坐到了那缺了一条腿的书桌前面。

“你别乱跑,困了直接上床睡觉。”

秦风笑了笑,转身出了屋子,此时外面的天色早已完全黑了下来,屋子周围都是草丛的荒地上,到处都充斥着各种虫子的鸣叫声。

仓州地处华北,自古有水旱码头之称,京杭大运河纵贯全境,仓州人民向来以淳朴、刚直、勤劳、勇敢著称。

由于仓州乃畿辅重地,为历代兵家必争,古有“远恶郡州”,明时有“小梁山”之号,沿渤海方圆百余里,均系芦荡荒滩,人烟稀少,既是犯军发配之地,又是叛将蔽身良所。

所以自明清时起,一些受朝廷缉拿之叛将,寻仓州民众强悍喜武之俗以蔽其身,这些人等隐姓埋名,化装僧道游侠,传艺维生,仓州武术之乡的名声,也由此而起。

虽然在那变动的十年中,一些武林人士因为某些原因受到冲击,很多拳谱和历史文物被销毁,仓州武术的发展暂时受挫。

但仓州习武之风始终未息,从八十年代起,各种武校如同雨后春笋一般的冒了出来,说是家家习武也不过分,就连那卖烧饼的老胡,手上也是有几分工夫的。

此时的秦风,正猫着身体蹲在一户人家的后院墙外,这户人家姓刘,在仓州算得上是个大户人家,光是瓦房就有十多间。

十多年前的时候,刘家曾经受到过很大的冲击,房子一度被收走,在八十年代初期,政府才将房子归还给了刘家,现在祖孙四代人都生活在这里。

和一般家人的院子不同,刘家的后院十分的宽敞,并且被改成了一个练武场,在场边放着两排兵器架子,上面插满了刀、枪、剑、戟等十八般兵器。

这会在院子正中,有七八个十来岁的孩子正摆着拳架子,一位年逾八旬的老人坐在场边,双眼似睁非睁,悠闲的品着面前桌子上的热茶。

不过只要场内哪个孩子身体一旦松垮下来,老人手中一条长长的剥了皮的柳树枝,立刻就会毒蛇般的抽打到那孩子的身上。

“进了把式房,不是打桩就是靠墙,想练八极拳,先把拳架子给我站好了!”

看着那些已经站了大半个时辰,脸上汗如水下的半大小子,老人站起身来,眼神有意无意的往外墙处扫了一下。

“刘爷爷莫非发现我了?”

躲在墙外从一个窟窿里正往里瞅着的秦风,连忙缩回了脑袋。

仓州这地界习武成风,也极其讲究门派传承,他这行径属于偷师,要是被发现,轻则挑断脚筋手筋,重则说不定连小命都要赔进去。

不过秦风的眼神却是异常的坚定,两脚摆着和院子里孩子一样的拳架子,虽然两个小腿肚子一直在发颤,但还是在咬牙坚持着。

就在秦风以为老人发现了他的时候,院子里的一个孩子突然开口说道:“师爷爷,站多久算是有功夫了?”

“站多久?站一辈子!”

老人看到那群孩子脸上的不解,摇了摇头说道:“你们祖师爷当年纵横四海,打遍江湖无敌手,这桩功就是基本功……”

看了看时间也差不多了,老人摆了摆手,说道:“你们休息一下吧,想要学得真功夫,就要能吃苦,不然还是早点都回家吧!”

“师爷爷,给我们说下祖师爷的故事吧。”

听到老人的话后,孩子们发出一声欢呼,一个个拥到老人面前将其围了起来,除了练功的时候,其他时间老人还是非常和蔼的。

墙外的秦风也是竖起了耳朵,他在这里已经偷师了好几年了,不过每一次听到那位“神枪李书文”的故事时,仍然还会热血沸腾。

“好,我给你们说一段师父当年枪挑东洋国人的故事,那会你们师爷爷我还没出生呢……”

人老了就怕寂寞,纵然这老人一身八极拳练的炉火纯青,是国内少有的武术大家和拳法宗师,但也有着老人的通病,那就是喜欢缅怀过去。

不过作为“神枪”李书文唯一存世的弟子,老人无疑是最有话语权的,而他所讲述的事情,也是真实发生的。

那是1895年,袁世凯在津南郊小站练兵的时候,他利用各种手段和关系笼络武艺高强之士,并重金聘用东洋国空手道高手和德**事教官来训练他的精锐部队。

李书文的师傅黄士海就收到袁世凯的聘书,因年事已高,于是推荐他的弟子李书文去任教。

李书文到兵营后,拿着黄士海的聘书,自然人领他到演武大厅见袁世凯,袁世凯及众教官见他貌不惊人、瘦小枯干,扛着一杆大枪,误认为是大枪黄士海的仆人或家童。

当问明情况,知李书文是替师傅来任教官时,众人哈哈大笑。

袁世凯的卫队武道教官伊藤太郎,蔑视地对李书文说:“大大的东亚病夫。”并用小手指向下连续指点。

李书文性情刚烈,哪里受得了这种侮辱?大枪一挑,枪尖对准了伊藤,这是在向他挑战。

伊藤感觉被扫了脸面,当下大怒,挥起东洋国长刀以泰山压顶之势朝李书文头顶猛力劈下,却不料李书文大枪一抖,将刀崩飞,再顺势一枪“泥鳅翻花”,刺穿伊藤的咽喉,又把大枪一甩,将死尸甩出演武大厅外。

这突入其来的变故,让所有人都傻了眼。

东洋国武道教官秋野、井上、野田见同伴被李书文刺死,齐齐挥刀恶狠狠地朝李书文扑来。只见李书文进出如闪电,退守如矢箭,大枪一抖如蛟龙出水,左刺右挑,顿时血肉横飞。

顷刻间,三位东洋国武道高手的尸体都被甩出演武大厅之外,李书文大枪一摆,刺向厅柱之蝇,蝇落而厅柱无痕。

片刻之后,厅内立刻爆出雷鸣般的掌声,袁世凯更是连呼:“神枪!神枪!真乃神枪也!”从此“神枪李书文”名冠天下,为世人所知。

“祖师爷真厉害!”

虽然早已不知道听过多少次这故事了,但一群半大小子依然是听的热血澎湃,腿脚也不酸了,一个个瞪着眼睛,恨不得枪挑小东洋国的是他们才好。

秦风也是小拳头紧攥,眼睛里射出一道仇恨的光芒,他要是能有李书文的本事,五年前发生在他家中的惨祸也就不会发生了。

想起当年的事情,秦风的眼睛里都瞪出了血丝,指甲掐进了肉里,要不是还有一丝理智在支撑着他,恐怕这会早就嚎叫起来了。

“爸,您老不在屋里歇着,来这干嘛啊?”

正在秦风不能自己的时候,一个五十四五岁的老者走进了后院,没好气的扫了一眼那些孩子们,说道:“都给我练功去,缠着师爷干什么啊?”

“老二,屋里闷得慌,还是和孩子们在一起舒畅。”

老人摆了摆手,制止了儿子的话,说道:“我虽然没能达到师父的境界,但也知道大限将至没几年好活了,能多留下点东西也是好的。”

“爸,瞧您的说的,您老长命百岁那绝对没问题的。”听到父亲的话后,那老者有些急了。

“师父才活了七十二,我现在已经八十多了,早就知足了。”

老人笑了笑,说道:“老二,我气血不行了,这八极靠是施展不出来了,你给小家伙们演练下,让他们看看桩功的好处。”

“爸,这帮小崽子基本功都没打扎实呢,合适吗?”

后来的老者有些犹豫,中国武术和西洋技击不同,讲究的是循序渐进,来不得丝毫捷径的,在这些小子们面前演练工夫,未免会给他们带来不好的影响。

老人忽然对着儿子笑了笑,嘴角往围墙一处撇了撇,说道:“有什么不合适的?文有太极安天下,武有八极定乾坤这句话可不是白说的,让这些小子们见识下吧!”

“是,父亲!”

见到父亲的笑容,老者似乎明白了点什么,脸色忽然变得严肃了起来,当下往前走去,到了围墙下面的时候,才开声说道:“就让你们看看这站桩的功用吧!”

老者也没除去衣服,浑身松松垮垮、两脚不丁不八的靠着围墙站住了。

突然间老者身形一矮,肩膀猛的在身后围墙上一靠,只听得“轰隆”一声炸响,那近两米高的围墙,硬生生的被他从中给撞断了一段。

“咦,躲的倒是挺快的呀?”

老者这一记贴山靠使出后,紧接着就转过身体,看向那道缺口外面的一处草丛,喝道:“小子,出来吧,你要是能跑出十米去,从此我刘字倒着写!”

“刘师父,是……是我……”

草丛里传来了秦风的声音,他刚才被仇恨冲昏了头脑,直到刘家老二走到墙边才发现,就在刘老二使出贴山靠的那一瞬间,一个懒驴打滚躲了过去。

不过秦风的脸上,还是被崩飞的砂石擦了一道口子,他知道偷师学艺的大忌,当下也不敢擦拭,期期艾艾的从草丛里走了出来。

“恩?怎么是你小子?”看到脸上带着鲜血的秦风,老者却是愣了一下,不由回头看向了院子里的父亲,眼中露出征询的神色。

其实秦风偷师已经有几年了,他们早就发现了,只不过当时被老人一句话给压了下去,此刻却不知为何要揭穿秦风?

“秦风,你胆大包天啊,我们练武也敢偷看?”

此时院子里的众人也都看清了,一个十二三岁的大男孩跳了出来,喊道:“秦风,你怎么跑到这里来玩了?还不快点给师爷爷跪下赔罪!”

“子墨,是我不对!”

虽然被那男孩呵斥,但秦风并没有生气,他来到这里五年了,由于一直靠着捡破烂维持生计,所以很被当地的小孩们看不起,而说话的刘子墨,却是他唯一的一个朋友。

坐在院子正中的老者,是神枪李书文的关门弟子,叫做刘运焦,说起来他也是一个传奇人物。

刘运焦家中世代书香传家,因为从小身体不好,五岁起,由家中仆人张耀廷教导他迷踪拳,以求强身。

由于家道殷实,八岁时,刘运焦父亲邀请八极拳名家“神枪”李书文,到府教拳,李书文教拳认真严格,刘云樵经常因此受伤,但也打下了他在八极拳及披挂掌上头深厚功力的基础。

刘运焦20岁时,父亲原来想让他到朝阳大学法律系念书,但是刘运焦拿着学费,跟着李书文四处闯荡。

李书文死后,刘运焦返回家乡,1936年,在津南击败关东军剑道师范太田德四郎,因而在江湖上也是名声大噪。

后来日军全面侵华,刘运焦加入行伍,因作战勇敢并且多次负伤,在军中提升的很快,四九年的时候,跟随国党的残兵败将去了台岛。

也正是由此,他留在家中的二儿子,在那十年动乱中受到了很大的冲击。

刚才说话的刘子墨,正是刘运焦第三个儿子的孩子,也是他最小的一个孙子,是他从台岛带到大陆来的,这些年一直跟在他的身边。

和一般的孩子不同,刘子墨并没有因为秦风靠着拾破烂生活而看不起他,没事的时候经常会找秦风兄妹玩,也算是他们唯一的朋友。

秦风偷学家中拳术的事情,刘子墨也是知道的,甚至偷偷将练功的口诀教过秦风,否则单单看拳把式,秦风一辈子也甭想练出什么功夫来。

没等刘子墨出言帮秦风解脱,院中的刘运焦老爷子忽然开口说道:“子墨,练武之人要胸怀坦荡,你问问这孩子,他真的是来这里玩耍的吗?”

“这……这……”刘子墨被爷爷说的哑口无言,他自然知道秦风是来干什么的,那处围墙上的窟窿,还是他帮着挖出来的呢。

看到好朋友为难,秦风往前走了两步,挺起了胸膛,开口说道:“刘爷爷,我……我不是来这里玩的,而……而是想练武!”

“好小子,居然敢偷师?”

听到秦风的话后,刘子墨二伯刘家成的脸色不禁难看起来,知道秦风偷学拳术是一回事,当说出来,又是另外一回事了,这等于是在扫刘家脸面啊。

“老二,住手,小家伙,你进来吧!”

正当刘老二伸手要抓秦风的时候,院子里传出了刘老爷子的声音,“今儿就练到这里了,你们散了吧,子墨,你留下!”

老爷子话声一出,一群孩子顿时散去,不过有几个和秦风关系不怎么样的男孩,走出院子的时候,脸上都露出了幸灾乐祸的神色。

秦风知道,有刘家成在,自个儿根本就别想着逃跑,他也光棍,径直走到了院子里,说道:“刘爷爷,我想学武,可……可你们不教我,我……我这才偷学的。”

说起来秦风也是有些委屈,虽然仓州这地界上有不少武校和著名拳师,但穷文富武,想要拜师学艺,是要给师父一笔很厚的礼金的。

可是秦风每日天不亮就去拾破烂,一天下来所得仅够自己和妹妹果腹,哪里有钱去拜师学艺?

四年之前刘运焦回到家乡,对外免费收取弟子教授八极拳,当然,他旨在普及八极拳,至于师传拳法中的一些精要,却是不会传授给这些弟子的。

秦风听到消息后也来拜师,只不过却是被刘老爷子给拒绝了,所以秦风话中才带着几分委屈。

“强词夺理!”

刘家成狠狠的瞪了一眼秦风,转脸看向父亲,说道:“爸,您看这事儿怎么处理,要不要收回他这身功夫?”

八极拳虽然攻伐刚猛,但却是正宗的内家拳法,修炼几年之后,丹田就会有内劲产生。

刘家成练了一辈子的八极拳,一眼就看出秦风眼中蕴含着一层光泽,显然是修出了内劲的表现,心中不由啧啧称奇,偷师四年居然就能练出内劲,眼前这小子也算是个练武奇才了。

念及此处,刘家成也不禁起了爱才之心,对着老父亲又说道:“爸,这小子的资质还算不错,要不……收到我门下算了?”

要是被刚才出去的那帮熊孩子听到刘家成的话,恐怕对秦风的嫉恨又要加深几分了。

要知道,他们虽然习练八极拳,但所学都是一些基础的功夫,想要学得八极拳的精要,只有真正拜师在刘家几兄弟门下才行,他们却是没有这等福分。

在江湖上,这师父收徒弟,往往都要再三考察的,并不是说所有的人都适合练武,资质和心性是非常重要的,否则一辈子也别想练出师来。

但是伯乐常有,好弟子未必就能那么巧碰到,以前很多江湖技艺消失,很大程度上就是徒弟不争气,没能将师门功夫传承下来的缘故。

秦风仅凭偷师就能练出内劲,资质自然是不用说了,而不管酷暑寒冬四年如一日的偷师学艺,这份坚韧,也让刘家成有些动容,这才动了收徒的心思。

“刘师父,您……您要收我做徒弟?”

秦风虽然早熟,但到底还是个孩子,听到刘家成的话后,脸上不由露出喜色,他知道面前的刘家老二看上去和个老农差不多,但一身功夫,却是在这仓州地界数一数二的。

“家成啊,要是能收,几年前我不就让你收了吗?”

院中的老爷子叹了口气,看向秦风,说道:“这孩子眉骨清秀,根骨更是百年难得一遇的练武奇才,你当我看不出来吗?”

“爸,那您为何……”刘家成闻言一愣,不解的看向了父亲,他知道老父亲眼界甚高,还从未听到父亲对人有过这么高的评价。

“你是说我为何几年前不将他收入门下是吧?”

刘老爷子摇了摇头,说道:“这孩子虽然根骨奇佳,但他横眉有断,面有早夭之相,要是我没看错的话,他应该活不过今年……”

说到这里,刘老爷子停了下来,眼中满是惋惜的神色,人死了什么都没了,纵然秦风资质再好又能如何?

刘老爷子当年跟着师父行走江湖的时候,曾经遇到过师父的一位挚友,那人学究天人,最善占卜问卦,曾传授过刘运焦一些相面之术。

而在其后几十年中,刘运焦用这些相面之术看人,竟然从未出现过差错,早在四年前就他看出了秦风的面相,是以才将他给拒之门外。

“爸,您什么时候学会看相了啊?那玩意也能信?”

听到父亲的话后,刘家成忍不住翻起了白眼,这相面之术虽然不是空穴来风,有其道理所在,但仅凭这一点就放弃个好苗子,未免过于草率了。

“你懂什么呀,就算他不是早夭之相,我也不能收他为徒。”

老爷子没好气的瞪了一眼儿子,想了一下之后,对秦风说道:“你小小年龄,身上就戾气冲天,想必是曾经遭遇过很大的变故,习武之人当修武德,以强身健体为宗旨,你能做到吗?要是能做到,我可以将你收入到八极门下!”

“爸,您说什么?”老爷子的话虽然是对秦风说的,但是却听得一旁的刘老二张大了嘴巴,一脸不可置信的看向了父亲。

要知道,刘老爷子是从枪林弹雨的岁月过来的,死在他手上的人怕是自己也数不清了,而且解放前的江湖,习武之人一个个好勇斗狠,一言不合就会生死相向,哪里会是像父亲说的这样?

所以刘家成怎么都无法相信,这类什么习武修德之类的话,居然是从老父亲口中说出来的?这简直就是让老虎改吃草,滑天下之大稽了。

“你小子给我闭嘴,你以为自己真懂得武德?”刘老爷子是虎老雄风在,眼睛横扫了一眼儿子,顿时吓得刘家成紧紧的闭上了嘴巴。

“虽然当年李师一生比武从无败绩,出手狠辣,号称“李狠子”,但是比武伤人,是那个时代的特点,当场不让步,举手不留情,李师的功夫太大,出手得势,敌必死伤那也是没办法的事。”

刘运焦将目光转向了秦风,继续说道:“但是李师遵守武林规矩,从不偷袭、不暗算、不失诺,这就是武士的品德,秦风,你能做到吗?”

“刘爷爷,我做不到!”

看着老人清澈的眼神,秦风痛苦的摇了摇头,之所以四年如一日的偷师学艺,秦风就是为了将来去报父母血仇,既然是报仇,那自然是无所不用其极了,他岂肯因为老人一句话而放弃?

“算了,我也没本事给你逆天改命,孩子,你去吧!”

刘老爷子叹了口气,当年传他相面之术的那位高人都不敢给人逆天改命,就凭他那点微末功夫,即使想帮秦风,那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的。

刘老爷子今年已经八十四岁了,一生经历了不少大风大浪,他倒是不怕给人逆天改命遭受天谴减少阳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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