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慕,你听我说。”她凑到慕冯樱耳边,用只有她听得见的声音说,“不要那么抗拒,同意亦或是拒绝,在听到那句‘你是否愿意’时,答案自然而然会出现在你心里。那是神的旨意,他会清楚无误地告诉你,你是否爱他,他又是否爱你。”
慕冯樱浑身僵硬,慕小桃跑到她身边,拉拉她的手,说:“妈妈你好美啊!你是世界上最好看最好看的新娘子了!”
陶樱把新娘捧花交给小桃,小桃又跑过去交给慕冯樱,慕冯樱一直都没有伸手接,慕小桃眼巴巴地看着她,高高地举着手,终于,慕冯樱抖着手接过了那束捧花。她回头去看许洛枫,那个男人只是静静地看着她,面带微笑,他鼻青脸肿,早就没了平时英俊的模样,却令慕冯樱觉得,他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来得真实且有人情味。
他们并肩站在方牧师跟前,方牧师扶扶老花眼镜,看着面前这一对年轻人。
男人个子高挑,身材清瘦,穿一身黑色衬衫、西裤、皮鞋,如果忽略掉他肿得发青、眯起来的左眼,他应该是一个挺帅气的小伙儿。
女人身材玲珑,穿一件长袖伴娘短裙,头上覆着白纱,手上拿着捧花,打扮得很是不伦不类。
这真的是他主持过的最古怪的一场婚礼了。
方牧师清清嗓子,低沉沙哑的声音就在教堂里响起。
“各位来宾,我们今天欢聚在这里,一起来参加,呃……”他停下来,尴尬地问许洛枫,“你俩叫什么名字?”
许洛枫清晰地回答:“许洛枫,慕冯樱。”
“哦,一起来参加许洛枫和慕冯樱的婚礼。婚姻是爱情和相互信任的升华。它不仅需要双方一生一世的相爱,更需要一生一世的相互信赖。今天许洛枫和慕冯樱将在这里向大家庄严宣告他们向对方的,爱情和信任的承诺。”
方牧师面向许洛枫:“许洛枫先生,你是否愿意娶慕冯樱小姐作为你的妻子?你是否愿意无论是顺境或逆境,富裕或贫穷,健康或疾病,快乐或忧愁,你都将毫无保留地爱她,对她忠诚直到永远?”
慕冯樱头脑发懵,身边男人紧紧地握了握她的手,用她最熟悉的清冽嗓音回答道:“我愿意。”
她转头看他,有着白纱的遮掩,她的视线可以变得大胆而炽烈。
许洛枫的侧脸有些模糊地出现在她面前,脸颊还有些肿,都不太像他了,这样的认知让慕冯樱觉得很不真实。她甚至滑稽地想,这个人到底是谁啊,他是真的许洛枫吗?他会不会是其他人乔装打扮来骗她的,她所认识的许洛枫,怎么会说这样的话啊!
这时,方牧师又问:“慕冯樱小姐,你是否愿意嫁给许洛枫先生作为他的妻子,你是否愿意无论是顺境或逆境,富裕或贫穷,健康或疾病,快乐或忧愁,你都将毫无保留地爱他,对他忠诚直到永远?”
慕冯樱启开了嘴唇,十秒钟后,她还是没答出来。
教堂里变得鸦雀无声,观礼席上的陶樱、陶原、小蔡、摄影师,还有坐在角落里的白谨,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慕冯樱身上。
慕小桃始终站在他们身边,都快要急死了,可是自己的妈妈还是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就像被施了定身术一样。
陶樱说,这个问题的答案,会在这一刻,自然而然地浮现在她的心上,那是神的旨意,会告诉她她想要知道的一切。
可是,此时的慕冯樱心中只有一片混沌,她感到茫然,感到无措,她是个无神论者,有些怀疑自己在做的事是个笑话,但因为站在这庄严冰冷的教堂里,抬头看到那耶稣像,她又觉得这一切神圣不可侵犯,绝不能敷衍对待。
所以,她开始搞不清许洛枫的意图,不明白他只是为了让尴尬的事情好好收场,还是真的有那么千分之一、甚至是万分之一的可能——他想要和她结婚?
是因为什么呢?是因为爱吗?
是他对小桃的爱,还是那千万分之一的可能——他爱她?
他怎么可能爱她?他亲口说出那番话,用着冰冷随意的口气,可以扎碎人的心。
他怎么可能爱她?他与她分手后的第三天,就能和别的女生手牵手地出现在校园里。
他怎么可能爱她?在很多年前的那个台风之夜,他对她予取予求,毫不怜惜,给了她希望,却又在之后全盘否定。
他怎么可能爱她啊!她早产生下小桃时,曾托章晖去打听过他的近况,章晖说,他交了女朋友,两个人的关系已经很亲密。
她知道,自己早就该死了这条心的。
所有人都在等着慕冯樱的回答,但是她一直都不动,也不说话。
许洛枫牵着她的手,也不催她,只是低头看着她。
方牧师简直要崩溃了,作为一个资深牧师,在同一天,同一个场地,如果有两个女人连续在他面前说“我不愿意”,真的会让他很没面子啊!
陶樱看不下去了,她招手叫来小桃,把自己的那枚钻戒交给她,说:“快去,拿给你爸爸。”
慕小桃拿着戒指就跑到许洛枫身边,拉拉他的手,踮起脚尖举高戒指说:“爸爸,这个给你。”
许洛枫低头看着那枚戒指,笑着摇了摇头,没有接。
慕小桃正在发愣,他已经从裤袋里掏出了另一枚戒指,转身对着慕冯樱就单膝跪了下去。
这突然的举动让慕冯樱吓了一跳,神思终于回了过来。她手足无措地看着许洛枫,他依旧牵着她一只手,抬着头,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慕冯樱认得他手上的那枚钻戒,是他当初在她家楼下求婚时用过的,后来他们住在一起,他反倒没有再将它拿出来过。慕冯樱没想到,他居然会带着这枚戒指来到西安。
“樱樱。”许洛枫开了口,“我不知道我要怎样说才能让你相信,或者,我想要说服你之前,应该先说服我自己。我必须要让自己承认一些我从没承认过的东西,我必须要承认,这个世界并没有我想象的那么糟,婚姻,也可说是爱情,并没有我想象的那么可怕和虚伪。妻子,和孩子,并没有我想象的那么麻烦和难缠。我,也并没有我自己想象的那么差,而你,更是出乎我想象的好。”
慕冯樱耳边环绕着他的声音,坚定的、清晰的、明朗的声线,在庄严空旷的教堂里回响着。她思考着他话里的意义,觉得自己似乎脑细胞不够用。这么多年了,她再是表现得冷酷决绝,骨子里,她依旧是那个在他面前会不知所措、害羞脸红的小女生。
慕冯樱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呆呆地看着许洛枫,依旧没有反应。
许洛枫抬头注视着慕冯樱,诚恳地说:“樱樱,据说这里有神明,今天在这里,在上帝面前,在我们的女儿面前,我郑重地向你道歉。为过去的五年,我没能陪在你身边,让你一个人经历这一切而道歉。我感激你曾经没有放弃,生下了小桃,庆幸现在还来得及,让你和小桃出现在我身边,祈求……”他紧紧握着她的手,“我祈求你能原谅我,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让我们一起组建一个完整的家。这个家,不仅仅是为了小桃,还为了我们每一个人,你,我,小桃,缺哪一个都不行。”
说到“家”这个字眼时,他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连着鼻子都发了酸,眼睛都泛了红。
许洛枫自己都感到了讶异,毕竟,他是很看不惯男人掉眼泪的。路云帆从小就爱哭,为此他没少说过他,可是此时此刻,他居然控制不住自己,任着眼角渐渐变得濡湿。
他的手心出了汗,慕冯樱也是一样,她的肩膀微微地抖动着,眼泪已经落了下来。
许洛枫并不是个善于言辞的人,这几乎已经是他表白的极致,但是他说的全是肺腑之言,头一次,当着这么多陌生人的面,他敢于直面自己的内心,毫不掩饰地说出他的心里话。
他把那枚璀璨的戒指递到慕冯樱面前,继续说道:“樱樱,我不向你做承诺,因为我见过了太多无法兑现的承诺。我只能这样说,有生之年,我许洛枫,作为你的丈夫、小桃的父亲,我会竭尽全力地陪伴、保护你们。我曾经说过,我想要看着小桃慢慢长大,不再错过她成长中的点点滴滴。那是实话,但是我还有一句话没有讲。慕冯樱,我还想看着你慢慢变老,我也想让你看着我慢慢变老,我真的不知道这究竟代表着什么,我只知道我再也不想放开你了,再也不想做让自己后悔的事。如果,这就是爱,那么,就算是爱吧。慕冯樱,你能给我一个机会吗?我想,我是爱你的,所以,请你嫁给我吧。”
这样的告白实在很不合格,甚至叫人听了生气,但很神奇,边上的人似乎都已被征服。陶樱已经感动地热泪盈眶,连着年轻的小蔡和摄影师都湿了眼角,慕小桃急得连连跺脚:“妈妈,妈妈,你答应爸爸呀!”
盯着许洛枫手里的那枚戒指,慕冯樱已经哭得哽咽了,低头看他,他的眼底甚至都有了一层浓浓雾气,她从未见过他露出这样一副表情,那么狼狈,那么诚恳,那么失控,还那么——用情至深。
用情至深?
慕冯樱突然想到了自己曾经说过的一番话,她对许洛枫说,一个男人爱不爱一个女人,这个女人是一定感受的到的。他看着她的眼神会变得和别人不一样,语气也会变得不同,他身上会有一种光彩,会让女人觉得,自己就是他的独一无二。
而此时,面对着许洛枫,慕冯樱混沌的心仿佛被一丝微风吹散,长久以来困扰她的问题变得荡然无存,她的心在一瞬间变得清澈澄净。
她仿佛回到了很多年前的那个午后,她被一场秋雨带到了他的身旁,那个安静的屋檐下,雨丝飘落,两个并肩而立的年轻孩子完全不会想到,他们的命运就这样被纠缠在了一起。
慕冯樱终于抬起手来,颤抖着去碰触那枚冰冷的指环,碰了一下,手就像触了电般地弹开了。许洛枫沉住气,等到慕冯樱第二次用指尖去碰那枚戒指时,他再也不给她逃避的机会,一下子就站了起来,快速地将戒指套在了她的左手无名指上。
慕冯樱僵硬得就像个机器人一样,许洛枫又从裤袋里掏出一枚男戒,硬塞到她的手上,再把自己的左手伸到了她面前。
这一次,慕冯樱没有过多犹豫,她一边哭,一边牵着他的左手无名指,将戒指戴了上去。
他反手握紧她的手,语气甚至有些恶狠狠:“你还没说那三个字。”
慕冯樱哭得不能自已,浑身颤抖,大声地说:“我愿意!”
许洛枫松了一口气,红着眼睛看着她,牵起她的手,十指紧扣,一字一句地说:“我们是夫妻了,樱樱。”
方牧师及时地开了口:“现在,许洛枫,你可以掀开面纱亲吻你的新娘了。”
许洛枫轻轻地掀起了慕冯樱的头纱,看着她已经哭花了的脸,睫毛膏、眼影、腮红都糊成一团,很狼狈,却也真实得可爱。
他也好不到哪里去,许洛枫来西安前可没想到,他竟会顶着这样一张伤痕累累的脸,站在一所教堂里,与这个叫慕冯樱的女人举行婚礼。
他倾身搂住了她的腰,双唇温柔地覆在了她的唇上,他闭上了眼睛,这一刻,心里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巨大满足感。这是他从未曾体会过的感觉,满足,放松,温暖,充满希望,四肢百骸都变得舒坦,连着心尖都是柔软的。
掌声响起,陶樱用手蒙住了小桃的眼睛,小桃挣扎着从她的指缝里偷偷地看自己的爸爸妈妈在亲亲,那个穿着奇怪衣服的老爷爷还在说着她听不懂的话。
“从今以后,你不再被湿冷雨水所淋,因为你们彼此成为遮蔽的保障。
从今以后,你不再觉得寒冷,因为你们互相温暖彼此的心灵。
从今以后,不再有孤单寂寞。
从今以后,你们仍然是两个人,但只有一个生命。
唯愿你们的日子,天天美好直到地久天长。”
虎年正月初七,慕冯樱在家里和妈妈一起包饺子时,接到了陶原打来的电话,他说,陶樱去世了。
陶樱后来再也没见过白谨,也没有再提起他。她倒是托陶原在自己去世后,给慕冯樱带一封信。
两天后,慕冯樱收到了陶原寄过来的信件。
信里夹了一叠陶樱和白谨“结婚”时的照片,有一张照片上,甚至是他们两个人手牵着手,在相视而笑。
那笑容很单纯,出现在两个四十岁的男女脸上很有些诡异,但在慕冯樱看来,却能想象出他们十七岁时的样子。
她走到阳台上,打开信纸。陶樱的信写得很简短,大意就是说在生命的最后阶段,认识慕冯樱,她很高兴。能够在那一天见证慕冯樱和许洛枫的婚礼,她十分地荣幸。而且,通过这场婚礼,还令她打消了一个念头。
原本,她是想在去世以后,把那些照片寄给白谨的妻子的,但是后来,想到慕冯樱、许洛枫和小桃,她放弃了。
“我会上天堂。”
陶樱这样写道,“天堂里风景如画,我会见到我的爸爸妈妈,还有我失去过的那个孩子。我会和他们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再也不受苦痛折磨。只是,我曾经对那个男人说他会下地狱,现在想来,实在太过偏激。”
“有很长一段时间,我不再相信爱情,每天随波逐流,放纵自己。后来生了病,我更加绝望,觉得自己至死也一定是怨气满满的。我把我这一生的不幸都推诿到他的头上,却从没有想过,其实,是我自己放弃了自己。感谢你,和我有着同样名字的年轻女孩,感谢你让我感受到了生命的鲜活,并且让我意识到,即使失去了一个人,还是可以好好地过下去。感谢你,还有你的先生、女儿,在最后一刻让我醒悟,宽恕,是一件很美好的事。”
“祝你幸福,美丽、健康、善良、勇敢的女孩,你值得一份真爱。”
“陶樱”
慕冯樱折上信纸,悠悠地叹了一口气。
几天后,她约白谨见面。白谨很忙,把见面时间定在了一个周六下午。
慕冯樱提前在咖啡馆等他,她的包里有陶樱寄来的那叠照片,这是属于别人的东西,她想,她还是应该交给白谨,让他自行处理。
差不多到了约定时间,慕冯樱抬头往咖啡馆外看去,隔着玻璃,远远地就看到白谨走了过来。
他破天荒地穿着休闲装,左手牵着一个八、九岁小男孩的手,右手搂着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慕冯樱知道,那是白谨的妻子和儿子。
那个小男孩一直抬头对白谨说着什么,表情很丰富,而白谨的脸上一直漾着温和的笑。
他们在咖啡馆门前分别,白谨走进了店里,他的妻子带着儿子往对面商场走去,慕冯樱收回视线时,白谨已经在她对面坐下了。
“抱歉,慕经理,我来晚了。”白谨很是客气,“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慕冯樱抬头看着他,手一直伸在包里按着那叠照片,一会儿后,她伸出手来,端起咖啡喝了一口,说:“陶樱去世了。”
白谨一下子就愣住了,良久,他问:“她有没有和你说什么?”
“没有。”慕冯樱答。
离开咖啡馆时,她回头看去,白谨坐在那里,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脸,肩膀轻微地颤抖着。
慕冯樱没有停留,转身离开。
这世上的事从来都不会事事如人意,有太多的人和事不会遵循善恶终有报的途径到达终点。慕冯樱深知这个道理,所以她做的每一件事,都力求遵循自己的内心,不后悔,不抱怨,不伤害别人,也不伤害自己。
陶樱和白谨只是他们彼此人生中的过客,而对于慕冯樱来说,现在的他们,只是两个陌生人。毕竟,她有自己的人生要走,有自己的幸福要抓住。
慕冯樱走向了对面的商场,找到儿童游乐园,许洛枫正闲闲地站在外面。
他脸上的伤已经完全好了,但在左眉上留了一个小伤疤,如此俊美的一张脸,并没有因为这个伤疤而破相,反而很诡异地让他不再显得阴柔,倒有些男子气概了。
“办好了?”看到慕冯樱,许洛枫问。
“嗯。”
慕冯樱走去他身边,他立刻牵住了她的手,他们一同往游乐园里望去,慕小桃正在弹床上连蹦带跳,跳了一会儿后,又冲向了海洋球池,毫不犹豫地跳了进去。
“一会儿去买旅行箱,还有泳衣,泳镜,人字拖。”许洛枫突然开口,“再给你和小桃买几条花裙子,去海边,要穿得好看。”
慕冯樱笑着点头,抱着他的胳膊靠在他身上,问:“怎么突然想到要去泰国旅游啊?”
“结了婚不是要度蜜月么?”许洛枫反问,“你不想去?”
“不是。”慕冯樱小声说,“本来,我答应今年带我爸妈和小桃一起出去玩一趟的,可是现在我妈腿骨折,她都去不了。”
许洛枫温柔地说:“没事,小桃放暑假时,我们可以带他们一起去。”
这时候,他们已经正式登记,准备到秋天时办喜宴。
慕冯樱突然又想到一个问题:“啊,小桃还没办护照!”
“护照办着挺快的。”许洛枫说。
“可是……”慕冯樱想了想,问,“洛枫,你有没有想过让小桃改名啊?”
“嗯?”
“改成,许慕桃。”慕冯樱说,“我怕她办了护照再改名,会比较麻烦。”
她说完后,许洛枫平静地答:“无所谓的,如果我们再生一个孩子,可以让她姓许。”
慕冯樱立刻展开了丰富的想象力:“你嫌弃小桃是女孩?所以她姓什么都随便?你是不是想生个儿子啊?”
许洛枫很无语,瞥了慕冯樱两眼后,说:“如果再生一个男孩,我也可以让他姓慕,两个都姓慕。”
“为什么呀?”慕冯樱难以理解,“你又不是入赘!”
“姓名根本就不代表什么的,樱樱。”许洛枫说,“我也从来就没什么传宗接代的观念。一家人健康开心地在一起,才是最重要的,名字,只是一个符号。”
正说着,慕小桃的游戏时间结束了,她依依不舍地跑了出来,许洛枫熟练地给她穿上外套,问:“小桃中午想吃什么?我们该去吃饭了。”
慕小桃东张西望了一下,指着商场里一家自助烤肉店说:“爸爸,我想吃烤大鸡腿!”
许洛枫皱起了眉,慕冯樱撇了撇嘴,刚想说烧烤太油了,慕小桃又神补刀一句:“新阳叔叔烤的大鸡腿可好吃可好吃了,妈妈,我好久没见新阳叔叔啦!你什么时候请他来家里玩?”
慕冯樱:“……”
许洛枫想,他是不是该去办一张拳击俱乐部的会员卡了。
这一年的春天,幼儿园开学,慕小桃背着小书包高高兴兴地去上学。
韩老师来收班里小朋友们的成长手册,慕小桃得意洋洋地捧了上去,韩老师翻开册子,看到上面贴满了照片,指着一张堆雪人的照片问小桃:“这是在哪儿呀?J市过年时没下过那么大的雪啊。”
慕小桃语气颇为自豪:“这是在西安!我和爸爸妈妈一起在西安玩!我是坐大飞机飞过去的!”
然后,韩老师翻到了另一张照片,顿时就凌乱了——教堂里,许洛枫掀起了慕冯樱的头纱,正在温柔地吻着她。
“这是什么呀!”韩老师看到慕冯樱身上奇怪的衣服,还有许洛枫脸上隐约的伤,惊地叫起来,“这是谁贴的啊!”
慕小桃更骄傲了:“这是我贴的!我从妈妈包里找来的照片!”她小手指指着照片上角落里小小的自己,开心地说给韩老师听,“这是我爸爸妈妈在结婚!他们在亲嘴嘴!这个,这个就是我,韩老师你看得到吗,这个是我!”
韩老师沉吟:“唔……”
这天下午,许洛枫来接小桃放学时,第一次被请进了办公室。
推开门,他一眼就看到了垂着脑袋、背着双手站在韩老师身边的慕小桃。
他清了清嗓子,韩老师和小桃都转过头来,慕小桃很是委屈地看着他。许洛枫微笑起来,说:“老师你好,我是小桃的爸爸,我来接她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