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颜看着不远处的宫门,微微挑眉问道:“你确定能杀死我?”
井九在雪亭里,柳十岁在亭畔,卓如岁不知在何处。
墨公推着轮椅,他坐在轮椅上,离宫门只有数步,随时都可以离开。
墨公是这个世界的最强者,青山弟子们天赋再高,哪怕出娘胎便开始修行也不过二十年时间,又如何是他的对手?
童颜在心里默默说道:就算能搏杀自己,你们也必死无疑。
是的,这就是最后的结局。
雪早就已经停了,寒风呼啸,吹散铅般的云,清丽又清冷的阳光洒落皇城。
皇城外隐隐传来厮杀声与骚乱声。
大学士焦急的声音就在宫外门,却也仿佛在极遥远的地方。
雪亭四周一片安静。
真实世界也是死寂一片。
回音谷外的修行者们看着天空里的画面,神情紧张至极,等待着青山宗与中州派在问道大会上的第一次正面较量。
童颜说道:“走了。”
他的声音很平静,语气很沉稳,就像客人对主人告辞。
井九说道:“杀了。”
宫门处的阴影微有变化,从里面跃出一人,带着凌厉而强大的杀气,斩向轮椅上的童颜。
残雪是他蒙在脸上的白布,阴影便是他的身体。
卓如岁原来一直都在这里等着。
从一开始,井九就没想过让童颜活着离开。
童颜神情漠然,右手从袖子里取出一个火铳,毫不犹豫地抠动了扳机,同时左手捏碎了一个符宝。
那道宫门,他已经看了很长时间,也做了很长时间准备。
墨公看来对体弱的靖王世子非常有信心,没有理会卓如岁,直接从轮椅后方消失。
再次出现时,他已经来到雪亭里。
一声龙吟,名剑出鞘。
寒剑化作一道亮光,向前刺去。
井九没有动。
柳十岁不知何时来到他的身前。
寒剑破胸而入,带起一道鲜血,只乘半截留在外面。
柳十岁没有给墨公拨剑的机会,双手如铁般落下,死死握住了剑身。
他用的不是锁清秋,而是承天剑法。
鲜血从他的手掌与剑锋之间渗出。
他知道自己不是墨公的对手,没想过战斗,只是想把对方的剑留下片刻。
双方选择了同样的战法,那就是用自己的弱者锁死对方的最强者。
只看童颜能在卓如岁疯狂的攻击下支撑多久,以及柳十岁究竟能不能锁住墨公的剑。
墨公感觉到这个年轻侍卫的双手里传来一种奇妙的力量,仿佛变成了真正的剑鞘,微微挑眉。
既然不能拔剑,那便向前。
墨公清啸一声,向前疾踏,寒剑尽数没入柳十岁身体,然后破背而出,直指亭下的井九。
柳十岁血流如注,不停倒退。
啪的一声轻响。
寒剑刺进了亭柱。
井九不在那里。
喀喇声响里,雪亭倒塌。
墨公微惊回首。
宫门外,轰鸣的巨响还没断绝,刺鼻的焦糊味正在散开,模糊的烟尘里,可以看到血水如瀑般飞散。
那个火铳与符宝配合,可以产生极其巨大的威力。
童颜此生天生体弱,无法在修行道上走得更远,便在这方面做了很多准备,竟是一举轰断了卓如岁的一条手臂。这依然无法阻止卓如岁杀死他,但至少争取了一些时间,只要墨公能够杀死井九与柳十岁,便能转头为他解围。
可惜的是没有机会了。
轮椅后背上出现一个很秀气的掌印。
那个掌印穿透精钢的材质,直接印在了童颜的后背。
如瀑般飞散的血水,不止来自于卓如岁的断臂处,也来自于童颜的双唇。
这自然是井九出手,问题是他是怎么从雪亭到的那处?
更令人不解的是,他这时候又去了哪里?
墨公忽然觉得有些冷,然后觉得很冷,仿佛有无数寒风正缭绕自己的身心。
他望向自己的身体,发现上面多出了数百个极细的小洞,正在渗着血。
那些血洞很小,便是雪粒都不能进去,但寒风可以进去。
血肉渐渐重新填满那些小洞,但伤害却无法再复原,真气如丝般向着天地间散去,生机亦是如此。
墨公看着那些渐渐消失的血洞,心里生出很多不解,皇帝的境界果然非凡,但并不比自己高……
寒风再起,井九重新出现在雪地里,脸色有些苍白。
墨公怔怔看着他,问道:“你怎么能这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