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心里默然想着。
知道错过了杀死陈崖的最好机会。
接下来就算沈云埋从耳钉里取出核动力炉引爆,也很难与对方同归于尽。
最终的结果,可能只是自己这边的人会死干净。
他觉得没能杀死陈崖很可惜,其余的人,包括雀娘、元曲、玉山都震惊至极,看着他的视线里满是敬畏。
身受重伤的他,居然还能在众仙环峙之间偷袭陈崖成功,甚至真的差点杀了他!
陈崖的衣衫前方尽碎,露出的如石般坚固的身躯表面,已经出现了好多道裂缝。
其中最深的几道裂缝已经深入体内,隐隐可以看到一个铅灰色的事物,不知是何,但想来应该是陈崖的仙法本源。
如果不是被云师用云丝束缚住,只怕那些缝隙会裂的越来越宽。
陈崖收回视线,望向远方的童颜认真问道:“你是怎么做到的?”
童颜说道:“我擅长挖洞。”
当年在云梦山底他挖了好些年,后来在西海岛上也挖了很长时间。
说到朝天大陆最会挖洞的人,应该就是他的。
不管是多么坚硬的岩石,只要被他看一眼,便能分析出材质、石纹走向,应该用何种道法、何种手法才能在最短的时间让其断裂。
陈屋山石人的防御确实极强,但他在眼里,也就是一方崖石罢了。
“杀了他。”陈崖有些疲惫地挥了挥仅存的右臂,示意两位黑衣妖仙不要理会自己。
黑色闪电落的越发密集,两名黑衣妖仙之间的无形妖气锁链,散发着极其阴冷的气息,把童颜围在了中间。
彭郎缓缓举起手里的弯剑,对准了陈崖,就像是举着一把弩。
两位仙人拦在了陈崖的身前。
云师面露不忍之色,想要开口劝说几句。
陈崖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把最后的那半截青色光绳扔进了天空里。
不需要太高,只需要越过三百米的距离,便进入了那座横亘太阳系的大阵。
无数道剑光自天外而来,集成极其明亮的闪电群,自天而降,向着彭郎斩去。
那道青色光绳曾经束住彭郎的剑,然后被他斩开。
那些自宇宙里引来的剑意,他只要不像无问道人那样正面而战,应该便能避开。
问题在于,如果他避开的话,那些闪电群便会落在童颜以及那台机器人旁边的人们身上。
彭郎认真地看着天空里落下的闪电群,握着剑的姿式稍微变了一些,左膝微微蹲下,仿佛下一刻便会跳起来。
忽然。
黑暗的天空里出现了两道闪电。
这两道闪电比太阳系剑阵里落下的剑意闪电群更加明亮,更加笔直。
那是两道剑光。
不知从何处而来的剑光,飞入了闪电群里。
无数道剑鸣同时响起。
雀娘等人忍不住捂住了耳朵。
云师的拂尘飘起几道碎屑。
擦擦擦擦!
那道恐怖的闪电群竟被那两道剑光绞碎了!
随剑光而至的还有一道身影。
那身影在暗淡的宇宙背景泛着金光,看着无比夺目。
那人倒飞而下,一拳向着崖间击落。
那团如伞如盖的云团,遇着他的拳头骤然粉碎,只阻得片刻,便来到了陈崖的头顶!
陈崖感受到了极度的凶险,沉喝一声,调集体内残余的所有仙气,通过自己仅剩的右臂向着上方轰去。
轰!
那人的拳头与陈崖的手掌相遇。
陈崖衣衫尽碎,身体表面覆着一层极厚实的石片,隐隐散发着青光。
那道身影的金光更盛。
难以想象的数量的仙气与法宝的光毫,照亮了崖间。
拳掌之间迸发出一道匪夷所思的巨响。
在火星表面回荡的那些剑鸣,就像芦苇被飓风吹折一身,被这声巨大的轰鸣碾碎。
恐怖的气浪席卷着沙砾,把崖石击打出无数个小洞,把那台机器人击打的千疮百孔。
两名离陈崖最近的仙人,只来得及用法宝护住自己的身体,什么都没能做,便被震飞到崖下。
地面剧烈震动,不停垮塌,崖石不停压缩,向着下方沉降!
山都要垮了!
陈崖能否承受得住这样的力量?
那两位黑衣妖仙也顾不得童颜与彭郎,手印疾运,调着数十道黑色闪电便向着那道金色身影斩去。
但那些妖气十足的黑色闪电竟是根本没有靠近场间,便忽然消失在一片幻影之间。
满天烟雾里,隐约可以看到那些幻影的边缘闪动着魂,散发着比那些黑色闪电更加深沉幽暗的邪意!
“够了。”一道情绪极为复杂的声音在天空里响起。
圣人曾举不知何时来到了崖间,手里的纸扇轻挥,将那些幡影里散出来的魂火闪走,满天金光也稍微暗了些。
那人离开了陈崖头顶,如飞鸟般极其轻柔地落到童颜的身前。
金光渐渐敛没入体内,显现出了那人的真容。
那是一个中年人,面色微黑,容颜寻常,却睹之可亲,觉得很是值得信任。
那件格子衬衫早已烧成了灰烬。
他的右手抓着冥皇之玺,已经缺了一个角,应该是先前那次对撞的损伤。
散发着阴寒森冷气息的万魂幡,在他的身后不停飘动,时而消失,时而出现。
不二剑与初子剑在他的身周不停游走,带出两道闪电般的弧线。
“柳十岁……”
陈崖看着那个人喃喃说道。
他的声音还是那般生硬寒冷,但这时候更有一种极度沙哑的感觉,就像是声音随声带一道碎了。
说完这句话,他右手仅剩的两根手指发出啪的一声脆响,就此断落。
紧接着,他的双臂也落到地面,砸成了粉末。
这位陈屋山石人今天先被童颜偷袭破体,接着被柳十岁一通狂风骤雨,再也承受不住。
他被打垮了。
这是精神方面的,也是物质方面的。
他的脚上出现裂缝,散成碎石。
接着是小腿。
接着是大腿。
接着是腰部。
碎裂一直到胸口才停止。
他落到了地面,变成了一个常见的半身雕像。
仿佛被风沙吹打了无数万年。
很是沧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