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部,琅琊台海湾滩头,几十条小艇好似忙碌的蚂蚁,不停地从下锚在两公里外海中的船上把步兵送上岸。
他们的效率实在看不出有多高,从昨天傍晚忙活到现在,完全没有干扰的情况下,居然只完成了骑兵大队那五百来人的作业。这不但让舰队上下急的直跺脚,第一个踏上滩头的大队长秋山好古少佐,更是大为不满。
从昨天傍晚,他第一批登陆。并且没有选择较为稳妥的北方十五公里外的古镇口,而是很冒险的在迫近战场不过十公里的地方。
之所以这样干,用他自己的话说:“我们的马匹能够连续奔驰的距离一共也没有二十公里,从那里再赶过来实在是太浪费时间了!作为迅速、机动且注定要流血牺牲的骑兵,直面敌人就是最好的选择。”
不过等登陆上岸,他的马匹活动适应了一晚上,早晨起来他带领一队侦察兵出去兜了一圈,回来就气急败坏的大叫:“是哪个混蛋选择的登陆场?!他们难道没有搞清楚这地方到底有多少条河流,滩头有多么的泥泞吗?”
从古镇口到吉利河一线,二十度公里的沿海区域,恰恰是水网异常密集的地带。夸张一点说,跟江南水乡有一拼,几乎每隔一公里就有一条河,要命的是所有桥梁还全都被破坏掉了。
而他们上来的滩头,水下两公里都是深深的淤泥,舰船根本不敢开进来。
上了岸,隔着一座山岭,南边儿是盐场,这边确实泥泞的芦苇荡!虽然也有几条小道是可以走人的,但那是给小规模的私盐贩子和海岛走的好不好?大批军队尤其是有马匹炮车的,走这样的小路会害死人的!
这只能怪他们找的内应不够专业,穆洪再怎么精明,他也不过是个下级军官转职的海岛头子。大军行动需要何种地理条件,凭他一个半文盲哪里搞的清楚!
一晚上,总算把骑兵大队给卸载完成。
提心吊胆的步兵第三联队第一大队联合作战人员,才稍微松了口气,很庆幸地说:“多亏我们的敌人没有在这里设防,要不然麻烦真是大了。”
秋山好古咕咚灌了一口酒,被辣的直哈气,很洒脱的一挥马鞭:“那是他们够聪明!漫长的海岸线时无所谓防御的。唯有紧缩在阵地上才是最好的出路。那么,既然你们已经开始登岸,骑兵队可是要先活动一下了!”
“啊?!可是,我们不是应该暂时警戒,等待后面的主力跟上来的吗?”
这边只有一个骑兵大队、一个步兵大队,古镇口那里可是有足足四个步兵大队和一个炮兵大队、辎重大队在的。此外,他们至少也应该等到工兵大队完成作业才是吧?
秋山好古摇摇头:“战斗比的是把握机会的速度。等我们部署完成,敌军恐怕也已经什么都准备妥当了,那样要拖到什么时候?就让我们的骑兵,先试一试他们的火力是不是传说中的那么犀利!”
所有有性格的指挥官,更多时候其实就是任性。
秋山好古之中行军途中一时半刻都离不了喝酒的人才,形象固然好似慷慨豪迈的武士,但从另一个角度来说,更有可能在酒精的刺激下作出一些不守规矩的事情来。
比如说,制造旅顺大屠杀。
动用一个师团的大军来攻击小县城,夺取战舰和工业设备这种事,在他看来一点都算不上名誉。
军人的价值要体现在砍杀正式的军队上面,跟一帮民团较劲能感到光荣吗?
所以他想尽快的结束这一场闹剧。虽然他只是一名骑兵大队长,少佐一枚,却并不妨碍他作为当今日本骑兵战士之佼佼者,导师、缔造者,可以独-立思考、自由决断,作出他认为最明智的选择。
所以,当大海之上,舰队主力被岸基大炮轰的狼狈逃窜之时,秋山好古却率领他的整个骑兵大队,一边缓慢的向前行走活动开,一边慢慢地迫近两条河隔开的两军战场。
“鬼子大队上来了!还是一水儿的骑兵!人数不少呢。好家伙,那么些高头大马,能值不少钱!”
孔光汉脑袋上冒着热气,舌头一舔干燥的嘴唇,两眼放光,好似色狼看到了浑身只盖着一层薄纱的小白羊儿。
“怎么滴?眼馋了?真要喜欢,过一阵儿咱们也弄一支骑兵队出来,让你当队长?”
杨浩笑着揶揄他,中国战争史几千年,骑兵在步兵心目中都是强大的象征。一直到坦克列装,都还保存有相关的编制。每一个将官都以手下有一支骑兵队为荣,老孔自然也不例外。
孔光汉嘿嘿笑着直搓手,末了遗憾的叹气:“算了,咱有空了耍耍就好,正儿八经的骑兵还是算了,洗洗涮涮跟伺候老佛爷似的,受不了。”
马匹有多么难伺候,算算成本就知道。基本上,一支骑兵队伍需要步兵五倍甚至十倍的成本投入,但面临机枪和自动武器时,却脆弱的一般无二。经过现代军事理念洗礼后的军官,才不会把他们当做致胜的法宝。
杨浩拍拍他肩膀,安慰道:“等着吧。哪一天咱们的势力扩大了,工业齐备了,给你们弄一套装甲侦察车出来,到时候你就开着战车钢铁大炮战车出去,可比那娇贵的马匹威风多了。”
孔光汉先是一喜,随即反应过来:“那时候俺还当侦察排长?不干!”
杨浩哈哈大笑,转身急忙把命令传达下去。他知道,以日军的急性子,进攻应该不远了。
昨天傍晚登陆的海军陆战队和少数工兵,一夜间紧急抢修两座桥,沟通横河两岸。秋山好古的骑兵大队毫无阻碍的顺利通过,来到距离吉利河岸三公里外的土岭上停住。
他纵马上了坡顶,远眺对岸蜿蜒开去的工事,由衷的赞道:“果然不是寻常之辈,这样的战斗才有一点乐趣!命令下去,休息半小时,然后,发起进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