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明州府不说,永嘉江自瓯海、永嘉两城以下的三角洲区域,良田数就占到整个永嘉府田亩数的三分之一,也由于乐清城给浙南抵抗军残部占据,秦子檀也不得不将这一区域的民众强制迁入内地,弃为荒地,损失的税粮将数以十万石计。
晋安府等闽东沿海地区的形势,也由于失去浙东对淮东扰袭水军的牵制,而越发的恶劣。淮东水军将前进基地推到昌国以南一线,又有浙南抵抗军残部占据的乐清为跳板,对浙南、闽东沿海地区的扰袭越发的便利,扰袭规模也将持续加强——局势发展到今日,浙闽的东线形势已经恶劣到不能再恶劣的程度。
当前除了指望大公子能在西线继续扩张战略纵深外,也只能寄望东胡人的骑兵能迅速南下威胁淮泗——唯有如此,才能迫使淮东的用兵重心转移到北边,减轻浙闽东线的压力。
浙闽虽说在两三年间将兵马总数扩编到将近二十万之巨,但数面受敌,精锐伤亡也多,短时间已经没有收复明州府的能力。
浙东战事初定,林缚也等不及江宁正式调梁文展出任明州知府的告身下达,于五月初九就离开明州府返回崇州;以赵青山为首的第一水营主力随林缚返回崇州。
林缚假勤王之名行声东击西之策,起初在淮东内部也引起巨大的争议。
随着时间的推移,以及淮东军奔袭浙东后取得一系列的重大军事胜利,迅速占领明州府全境,特别是后期江宁迫于形势认可淮东奔袭浙东的行为,淮东内部的争议也就平息了。
林缚在淮东的声望,也累及到一个新的高度。
林缚返回崇州之日,县民士绅夹岸欢迎,看着津海号缓缓从水门驶入军山与紫琅山之间的驻泊区,两岸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当然,其中也不乏冷眼旁观者,但淮东两府军民却是普遍的欢欣鼓舞、士气大振。
然而就淮东军司内部而言,这次违旨南袭则有着举足轻重的意义。普通的官吏将领有着更清晰的意识,从此将淮东视为独立于朝廷之外的势力。拿唐叔恩、刘庭州等人密奏江宁的话来说,“淮东官吏将佐从此之后眼里只有淮东、而无朝廷,只有林缚、而无皇上”。
淮东在浙东取得一系列的军事胜利,士气大振,然而就举国形势来看,仍然是忧远大过喜。林缚压着心头的忧虑,接受士绅军民的夹岸欢迎,越是艰难时,士气越为重要。
从南崖码头登岸,林缚对来码头相迎的秦承祖、林梦得、孙敬轩、孙敬堂、李书义、胡致诚、王成服、孙丰毅、周广南、吴梅久等人说道:“旬月来,崇州诸事有劳诸位辛苦,林缚在此给诸位揖礼相谢!”
“大人客气!”诸人还礼,迎林缚登岸。
看到赵勤民也在迎接众人之列,林缚问道:“赵先生何时来到崇州?”
“前天午后过来,本要去明州府见你,得知你近日即回,便耐心在崇城等了两天。”赵勤民说道。
“那先一道去东衙饮宴,其他事宴会再细谈。”林缚说道,请赵勤民随他同行去东衙。
赵勤民心里感慨万分,林缚假勤王之名行声东击西之策,事先半点风声未透,他与顾悟尘在江宁也是措手不及。
淮东军主力奔袭浙东的消息传到江宁之后,恰逢奢飞熊夺得临水、集兵攻打富阳,大有攻破浙北、向江宁突破之势。
在江宁受威胁之际,包括岳冷秋、程余谦、余心源、王添、王学善以及宁王府诸人在内,一时间都手忙脚乱、方寸尽失,寄望淮东军能在东线牵制浙闽叛军,故而对淮东军欺君惘上的事实,都不约而同的保持沉默,才使得顾悟尘在江宁不至于太被动。
形势发展到今天这一步,除了有部分士子还图口舌之快,指责淮东的不是,更多人心里则是庆幸淮东军主力没有北上勤王。要没有淮东军及时在明州府登岸,奢家的十万精锐怕已经将浙北打残,从平江、丹阳席卷而过,兵临江宁城下了吧!
现如今,江宁要靠淮东从东线牵制浙闽近半的兵力,林缚也身兼淮东、浙东两制置使,江东郡此时境内约十五万兵马,淮东占了三分之一强。林缚不仅直接插手淮东、浙东两地知府、知县一级的官员任命,还直接要求在鹤城、嵊泗置县委以亲信家臣,加强淮东军司对这两地的控制——赵勤民站在旁侧,看向与旁人谈笑风生的林缚,暗道:与曹梁并称枭臣者,也莫过于此吧!
..